四、承担社会责任才是现代经营管理理念
企业的目标是什么呢?第一是经济效益,而且是合理的利润,不是越多越好。我们怎么可以想像是越多越好呢?如果我们要拼命的想越多越好,就要把劳工的福利降低,那我们就多了啊。韩国的SK公司在青岛的第一年,就对青岛的工人和干部说,我SK公司就有一个目标利润,超过目标利润的部分就全部作为青岛分公司干部职工的分红。当年就做到了,超过目标利润的剩余价值,全部返回给了这个分厂的干部和工人。这是韩国企业。
中国企业有没有呢?我目前没有找到这样的案例,很希望能够在东莞报个料,让我好好调查调查。不要把利润看成是资本的回报,劳动力就没有利润的回报?智慧就没有利润的回报?管理者就没有利润的回报?熊彼特认为利润是企业家的回报,跟资本没有关系,资本拿利息,跟你在银行的存款一样。什么叫现代管理理念呢?把利润合理的作为资本、劳动力的回报。另外还有职工的发展、职工的幸福,使每一个在这个企业工作过的人都觉得他一生中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就是在这个企业工作。我在武汉钢铁公司工作的时候,我就跟日本新日钢钢铁公司工人一起干过活,这是一个大学毕业生,我要是毕业就当技术员,他毕业了当工人。当时我们叫工农兵学员,我是75年去读的。以后我又转学经济学,就没有再搞工业了。我就跟这位工人讲,因为年龄差不多,我就问他晚上看什么东西、玩什么,因为他就住在我们不远的地方,很晚就熄灯,以为他有很多我们想看又看不到的东西,年轻人又好奇,整天逼着他,他说看书啊,我说不要骗我了,你都说在印度安装过一台了,还看那个书干什么。他说不行啊,如果我还保持印度的水平,我就会失业了。听到他说这一句话之后,以后我讲企业管理从不讲日本终身雇佣制,没有这一回事。他很自豪的告诉我,他在新日钢钢铁公司干了四年,他以新日钢钢铁公司为荣。我们很多人会以一个企业为荣吗?我带的硕士生以进省委机关为荣、以进公务员队伍为荣。
承担社会责任,通常就是我们讲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相结合,这才是现代经营管理理念。我在一个地方早几年做调查,那个河涌臭的要命,那里的官员跟我说先发达起来,我说你先发达起来吧,但是千万不要在这里住,以后可能就要住肿瘤医院了。我们把利润最大化作为现代的理念,实际上应该是三位一体的理念,才是现代企业经营管理。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呢?实际上泰罗已经认识到这个问题了。泰罗当年在国会听证会上讲,科学管理不是一种有效率的方法,他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讲的,不是一种获得效率的方法,也不是一串或者一批有效率的方法,科学管理不是一种计算成本的新制度。我怀疑小平同志可能是看过这个东西的,小平同志也是用排斥的方式,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社会治安不好也不是社会主义,两极分化不是社会主义。那么什么是社会主义呢?小平同志没有直接说,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后实现共同富裕。他是从本质论上讲的。
小平同志不讲什么是社会主义,讲社会主义的本质,什么不是全部给你讲清楚。泰罗也是这样的,科学管理不是拉着秒表观察一个人的工作,并记录下他的情况等等,那是什么呢?科学管理就是伟大的心理革命,劳资双方没有这种合作的理念,就不存在科学管理,你那个企业用了计算机,用了什么先进的技术,如果员工和企业没有共同利润体,这样一种心理革命,你那里没有科学管理、没有现代管理理念。泰罗都给你打分了。
还有一点,福特怎么搞管理的呢?福特在1914年就宣布一天一个工人最低工资是5美元,比当时美国熟练工人的平均日工资高出一倍,这一年福特拿了三千万美元分给职工。大家注意,福特的管理理念,虽然是在1914年,但也是现代的。首先是效率工程,实行日工资五美元,福特的劳动生产率提高了300%,这才是聪明的工作,增加10美元中3.5元给工人,6.5装在自己的口袋里。聪明的人是让人家以为赚钱,傻的人是人家以为你抢了他的钱。造成劳资对立是蠢的、落后的,造成劳资合作、友好,那就是现代管理了。大家注意,福特的做法震动了所有当时的工业社会,今天如果我们这样做,也震动了我们中国,这就是利润分享。还有一点可能是大家没有想到的,那就是给工人增加了收入,意味着给自己的企业扩大了市场。工人没有钱你的产品卖给谁呢?每一个企业都以最低工资来进行管理,这个民族有希望吗?
松下幸之助讲过一个观点,他主张厚利多销,薄利多销是反映了资本主义的缺陷,没有社会的整体意识,是不顾自身的做法,是自我毁灭的做法。薄利多销,也就是低工资制,依靠低工资进行生产,依占薄利实现多销,企业一时赚钱多数人贫穷,行业混乱国家贫穷,利润是超量劳动的具体表现,涉及社会的方方面面,是社会共同繁荣的基础。这就是现代企业经营管理理念。
要摧毁一个民族先从它的企业开始,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松下提出的厚利多销,以及二十年代福特提出的薄利多销,他们的出发点实际上是一样的,都是通过提高工资刺激消费,以此考虑生产经营管理问题。这就告诉我们,我们企业考虑问题要从社会的角度去思考,不要唯企业去思考,跳出来吧。我们讲要厚利多销,要实行高工资,有什么办法呢?就只能是更加聪明的工作,只能是依靠科学技术进步。我们今天讲物价高了,和石油有很大的关系,日本人的石油依赖程度可以说达到了百分之百,但是日本人物价的通胀率也就是1%,日本人通过自己的技术,把石油的消费量降低下来,利用率提升上去。
五、中国今天的工业发展模式,永远提高不了技术
各位怎么提高技术呢?像我们今天中国这样一个工业发展模式,永远提高不了技术。为什么呢?
第一,因为没有知识产权保护,你的发明创造,内行的人听都可以听出你的秘密,没有很好的知识产权保护,这个民族是不会走科学技术发展道路。美国立国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知识产权保护。美国开国总统基本上都是知识产权的拥有者,美国在英国经济封锁下,经过很短的时间,依靠自己的努力,居然成为帝国主义国家,让全世界刮目相看。
第二,如果我们的教育都是使人们想当公务员,但是公务员是不创造财富的啊,他是派生出来的,真正创造财富的人在社会上的地位那么低,有什么意义呢?我注意到一个材料,美国一家企业,员工饭堂比经营管理层的饭堂还要好,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三,谁去培养这种人呢?美国在建国初期,办了大量的农业工艺、工业工艺的学校,最著名的就是两家,工科是麻省理工学院,农业是康乃尔大学。早期美国人说穷人的孩子追求财富的愿望比有钱人家的孩子要强烈多,所以要把穷人的孩子都培养出来,美国就赚大了。大量的办农业学校、工业学校,培养熟练工人,美国才有优秀的熟练工人。大家注意,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一个占领华南地区的总司令,在中国法庭判他死刑的时候,他硬是要向着日本那个方向跪,他很平淡的说了一句话,二十年后日本还是亚洲的中心。我们中国军队的宪兵听了为之一震,人家讲这个话有一点根据的,就看你的了,重建东京、重建在战争中被摧毁的日本城市和日本工业,是清一色的日本高中毕业生,精神抖擞的进入东京、进入工业。
文化差距我发现是很大的,我这个高中生是文革的高中生,72年的,三个月之后我的师傅就跟我说,小杨你不要问我了,要问就问工程师、技术员,操作的东西三下五除二就学会了,我现在手上还有老茧,可见我当时干活之凶、之猛,一天产沙多少斗,不偷懒的,嘴巴又能讲、活又能干,搞的车间主任很恼火我,最后最喜欢我,因为搞突击都是我,加班加点都是我,解决技术问题还是我。我带的一个学徒,他是替他父亲的,外省过来的,没有文化,等到我到党校做教授,他说杨师傅你这个东西怎么炼的,我说我也不懂啊,我现在都搞理论了不搞钢铁,现在是写字了,不搞这些东西了,现在是文化人了,不是大老粗了。他没有自学能力啊,看不懂那些反应方程式,算不出来啊。三年跟着我,我教什么是什么,他就靠记性。日本国的工业为什么那么快的上去?熟练工人是掌握了基本的科学知识。上个月报纸登一个女孩子不参加高考,美国的法庭判她父亲坐牢。在日本一个男孩子不完成初中毕业,父母坐牢。女孩子不完成小学毕业,父母坐牢。现在在欧洲,想耕地,农学硕士,你才能申请到银行贷款。台湾也是这样了。
看到各位的精神面貌,我现在都是脱稿讲的,来劲了,就是靠你们企业。我们东莞的企业应该率先学习德国的企业培训制度,大企业独立的办职业培训中心,小企业合资办职业培训中心,向全社会开办无偿免费培训。这不是培训你一个企业的职工,这是培训我们民族的明天,德国人是这样看这个问题的。哪儿像我们一些企业,那么大的国有企业,工人培训还要交费,还只能对本企业?所以我跟这些企业董事吃饭时说,你们这个思想还让我讲现代企业管理理念,先从这个干起,对全广州市开放行不行?首先对企业职工不要收费了,免费培训,行不行?培训员工不单单是企业得利,也是民族得利。每一个员工要上一个台阶,必须经过这个台阶的职业培训,把培训放到战略地位,这就是现代企业管理,进行终身培训。
我个人认为,现代企业经营管理理念说到底,就是以人为本的管理理念。方法是可以选择的,关键是你怎么样用。我们要寄希望于企业的员工素质大幅度提高,这样企业才会有明天,我们的私营企业才会像日本三菱、住友、三井,早年都是很小的企业,现在都成了财阀。否则我们中国仍然是走不出捱打的被动局面。
美国人是看我们不起的,法国人看得起我们的,为什么看得起我们呢?这可以从技术转让上看出来,我们的核工业投资没有全部给法国,法国给了一点,法国在一些技术转让上特别抠,核工业设施有相当一部分转给美国的核工业公司,为什么我们转给他呢?因为它很大气,一些设备就给了我们。这些设备里里面有一些技术是很容易做的,你说军工和民用有什么区别呢?讲一句老实话,没有什么区别的。我在这里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美国人看我们不起,什么意思呢?给你又怎么样,等你学会了,我又有更新的。你中国人还在我们后面,因为技术的东西差一点就差一大截的嘛。
我一看到这个材料,一股冷寒就从脚底上升起,美国人根本看我们不起。现在全世界研发的经费,40%就是美国人投入的,美国人在基础教育、研发方面投入是全世界最多的,次贷危机有多大的影响,能够摧毁美元的霸主地位,我看没门。美国的基础就是靠美国企业的生命力,通用汽车公司减员给员工的赔偿标准之高,是可以管到孙子那一辈读硕士生的,美国人是怎么考虑的呢?是简单的甩包袱吗?就包含着怎么在产业结构调整中,让美国这个民族再上一个台阶,让全世界的资源为美国产业结构调整垫底,日本与美国的《广岛协议》就让日本垫底了,我们今天会不会垫底呢?就看我们民族素质,就看我们企业的素质,就看我们企业的现代经营管理理念能不能树得起来。
好的,我就讲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