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木光博士,新加坡前国会议员与前全国职工总会助理秘书长,活跃于学术与社会服务领域并担任数家上市企业的独立董事。早年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院,并曾于美国UCLA完成策略领导课程。拥有公共行政与管理硕士 (MPAM)、工商管理博士 (DBA) 学位。 杨木光博士从政前任教育部专科督学,后长期投身于劳工运动,历任新加坡消费者协会 (CASE) 会长,并主导中小企业转型,外来劳工与家庭佣工福利,职场安全与保健等多项重要社会项目。自1996至2015年,连续四届当选国会议员,期间亦担任陆路交通局、公共事业局、农粮局,企发局和工职局等多个政府法定机构董事,积极参与新加坡公共治理。 自2021年起,杨博士受邀于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任教,主讲EMBA课程《新加坡良治之道》,致力以教育推动价值导向领导力与企业社会责任,深受学界与业界肯定。 在聆听傅强教授精彩而深刻的宏观分析之后,大家都对当下全球格局与挑战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而身处现实世界的新加坡,更以一贯的务实姿态回应变化——无论国际局势如何变幻,我们都应脚踏实地,做回真实的自己。
三个W:重构现实的关键词 我想提出一个新“WWW”时代的概念。与2000年“互联网泡沫”时期的“WWW”不同,当今的三个“W”指的是: War(战争):指真实发生的地缘冲突;Weak Trade(贸易脆弱性):全球化遭遇逆流,供应链承压;Weaponized Technology(技术武器化):科技竞争成为国家战略焦点。这三个W,构成了我们今天每一个企业家、每一位国民都无法忽视的现实环境。 面对这样的局势,我们也许会觉得美国政坛尤其是特朗普先生“离谱”,但从战略层面看,他的很多政策其实是有其内在逻辑和连续性的,只不过他的风格像是“每天换曲谱改编演奏”。然而,不论他多“没谱”,美国社会对他的认可程度却让我们必须正视他带来的现实影响。 这也正是已故李光耀总理曾提醒我们的:面对“铁一般的事实” (hard truth),必须保持清醒,找到应对之道。新加坡与柔佛之间的合作关系,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尤为重要。很多人谈论“Singapore+1”的战略布局,其实这不仅是新加坡加东南亚、加马来西亚,也可能是“China+1”的一种延伸视角。在当前全球格局重新洗牌的背景下,“新加坡+1”是我们重构区域网络、优化产业链布局的重要路径。
我经常喜欢用歌名形容当下的处境。我们曾经沉浸在“往事只能回味”的美好回忆中,甚至把责任归咎于“月亮惹的祸”,如今或许要说“是特朗普惹的祸”。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唱响《明天会更好》这首歌。 柔新协作:区域重构的关键一跃 未来怎么走?答案在于新加坡与马来西亚,特别是柔佛之间的深入协作。在外来投资方面,新加坡已是马来西亚最大来源国之一,占其直接外资总额的8.3%,双边贸易也覆盖众多领域,展现出高度互补性与联动性。 今天的“Singapore +Johor Bahru”,不只是经济合作的地理延伸,更是一个面向未来的共赢平台。从整体东南亚的角度来看,新加坡与马来西亚的双边贸易占据了新加坡与整个东南亚贸易总额的近一半。这一数据不仅凸显了两国经济联系的紧密性,也为“新加坡+柔佛”的合作模式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在当前经济格局重塑的背景下,柔佛的快速发展备受关注。其背后既有地缘与产业联动的客观推动力,也有地缘区位与资源禀赋的独特优势,更有来自新加坡与柔佛之间不断深化的协同关系。新加坡本身虽小,仅728平方公里(其中百余平方公里为填海造地),但其经济总量在全球排名第37,跻身前20%的国家行列。更值得关注的是,在全球普遍财政承压的背景下,新加坡政府在2025年财政预算案中披露,自疫情以来,其财政收入增长了84%,远高于全球大多数经济体。 新加坡的稳健并非偶然,而是在每一次危机中稳步应对、默默蓄力。它从不高调宣称“别怕死”,而是用行动回答“你能否活下来、活得更好”。每一次转型升级,都是在危机中的低调准备与危机后的率先崛起。面对当下环境的不确定与挑战,企业更需做出主动判断并选择下一步路径。 正如上世纪“下南洋”潮流为一代代企业家提供了机遇与空间,今天的“新下南洋”也在酝酿中重启。但这一次,逻辑已悄然不同:新加坡累积了制度、财政、金融、科技等各方面优势,但其发展瓶颈也愈发明显——土地、人力资源的局限正在显现。因此,将这些优势与柔佛、马来西亚乃至整个东南亚地区的资源禀赋相结合,正是打造新增长极的关键。 以“新马特区”为节点,“新加坡+柔佛”的协同发展模式将不仅是跨境合作的样本,更是企业出海布局区域市场的桥头堡。对于希望走得更远的企业家而言,这是不得不面对、也值得深耕的关键一跃。 历史回顾:柔新合作曾多次尝试 大家要注意,这次的合作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最早可以追溯到1989年,当时新加坡的前总理吴作栋提出过一项合作设想,目的是将新加坡周边的客观条件整合起来,进一步强化新加坡的区域优势。那时候设想的合作是所谓的“受教育合作协议”,意图将印尼周边一些岛屿和马来西亚的柔佛,与新加坡联动发展。但由于涉及三个国家,情况复杂,谈判耗时,最终并未实现。后来,中国和新加坡合作共建了苏州工业园区,区域合作的重心也就转向更大范围的中新合作,原先的三国合作自然被取代。 到了2006年,马来西亚前首相阿都拉再次提出合作构想,也就是“伊斯干达特区”。但后来发展主要集中在服务业和房地产方向,与最初设想的制造业与产业协作还是有所偏离。 我之所以花时间回顾这些,是想说明——如今我们看到的“柔新特区”合作,是非常不一样的。这次重点强调的是“产业链合作”,而不是以往那种松散型的区域协同。这种基于价值链的深度整合,正是当前时机下最符合实际的一种新模式。 制度升级:这次“合作”的含金量更高 更重要的是,两地政府都非常积极,致力于将这项合作打造成一个共赢的示范项目。以柔佛州政府为例,他们已经设定了多个目标和项目,并提出要在未来5到10年推动产业落地和创造就业。州政府还承诺成立一个“一站式投资促进中心”,未来企业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前往咨询和对接。 与此同时,新加坡企业发展局 (Enterprise Singapore) 也提供了很多支持资料和服务。这次强调的是“协作”,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外包”。重点是如何发挥新加坡与柔佛的各自优势,把它作为企业整体产业布局的新方向。 新加坡厂商最常问的问题是:最终产品能否被认定为“新加坡制造”?我这里举个例子——只要产品有25%以上的附加值是在新加坡完成的,就可以认定为“新加坡制造”。 这次合作中,新加坡企业发展局已在政府支持下举办了多轮宣讲,向中小企业说明柔新特区的机会与政策支持,并针对企业发展提供了几种协助方案:
1市场拓展资助只要企业将业务扩展至新加坡以外的市场,即可获得高达50%的资金支持。 2Enterprise Financing Scheme(企业融资计划)如企业在财务上有需求,可通过此计划获得贷款或其他财务协助。 3非财务支持包括信息、政策辅导和落地服务等,尤其是柔新特区办公室,将为企业提供持续支持。 这次柔新特区的合作,是一项全新的制度性安排,也是大家都非常期待、值得积极参与的机会。 接下来我再补充几点信息: 首先,在新加坡这边,企业发展局 (Enterprise Singapore) 已经和所有主要的行业商会进行了对接。所以,大家也可以通过自己所属的商会,像中小企业商会 (ASME) 等,获取相关资讯,为未来的规划做好准备。关于马来西亚方面将提供的各种政策优惠和奖励,我就不展开说了,留给李议员进一步说明。大致而言,主要集中在税务优惠、场地使用安排等方面,这些都值得大家重点关注与考量。
三条“马六甲海峡”:新加坡的核心优势 接着,我想强调一下新加坡的三个“马六甲海峡”,这也是新加坡在区域协作中的独特优势。 很多人只知道新加坡地处马六甲海峡咽喉,认为新加坡只是一个重要的海上通道国家。这确实是事实,但其实新加坡拥有三条“海峡”级的战略通道:
1第一条:海运通道新加坡港连接全球600多个港口,是世界第二大港,仅次于上海。这是新加坡长期以来作为全球贸易中枢的重要体现。 2第二条:空中航线通道新加坡樟宜机场目前有超过100条航线,形成强大的航空网络。更重要的是,航空交通的协调权也在新加坡手中,确保新加坡在空中物流中拥有枢纽地位。 3第三条:数字光缆通道新加坡拥有35条国际海底光纤电缆线路,其中29条由新加坡主导。虽然美国和欧洲各有约60条,中国也有10条左右,但在东南亚,新加坡无疑是数字基础设施最密集、主导能力最强的国家。这也是新加坡能够引导“数字产业布局”的核心基础。 很多人不知道,新加坡1965年独立时其实非常艰难,当时失去了腹地资源,整个国家相当于“只剩一个心脏”的状态。但今天,新加坡能以不到600万人口,依然保持强劲的全球竞争力,原因就在于新加坡的全球通达力和开放战略。根据统计,新加坡至今约有48%的GDP来自全球贸易,这个比重在世界上是非常罕见的,说明新加坡确实把“开放型经济体”的角色做到了极致。 新加坡+1:是共赢的新范式 因此我想总结一句:“新加坡+1”模式,是将新加坡的全球商业中心与创新生态系统,和马来西亚、印尼、越南等地的产业资源、成本优势深度结合,共同形成一种新的战略布局。顺便也提醒大家,东盟 (ASEAN) 已经是全球第五大经济体,预计2030年将跃升为第四大经济体。这个区域未来充满潜力。所以,最后我想说,如果你选择新加坡和柔佛,等于为你的企业奏响了两首歌——一首是《我在你左右》,另一首是《明天会更好》。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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