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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港湾 被逼上绝路的对手(一)

 hspace=0  他是一个从华为高调出走的叛逆天才,他在创业伊始就获得了国际上最具实力的风险资本的鼎力支持,他曾经不顾一切向老东家挖角开战并因此遭到了更猛烈的反击,他一度离 上市很近离出售很近离财富很近,但最终,他手创六年的港湾,还是如同流星一般划过中国商业的天空,终归被老东家收入囊中。

  李一男/任正非,港湾/华为,他们共同演绎了迄今为止中国高科技创业史上最富戏剧性的一幕。《中国企业家》在过去一个月中,遍访了华为、港湾、风投等十多位各方关键人士,探求港湾失败的命运真相。每个人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创始人与生俱来的性格缺陷、急功近利的上市文化、生不逢时的行业大势、老东家无情的绞杀、海外基金的短视盲目等等。

  大公司的“出走者”,与海外基金结成“魔鬼协议”,在短时间内爆炸增长,很快与老东家成为直接竞争对手并最终撼动老东家的霸主地位——这样的商业现象,近年来在中国一再上演。最著名的例子,是蒙牛/牛根生挑战伊利/郑俊怀。不同的是,牛根生和蒙牛成功了,而李一男和港湾却失败了。牛根生成在何处?李一男败在哪里?港湾的结局,是否意味着这种“出走者+海外基金成功挑战老东家”的商业模式在中国(起码在中国高科技行业)的终结?

  正如英特尔之于仙童,SAP之于IBM,一个站在大企业肩膀上的新兴企业,也许应该学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蓝海”,而不是在一片混浊的“红海”里苦苦相争。

  但愿港湾这样的悲剧不会再次重演。

  6月25日,又是一个周末。港湾网络总裁李一男照常来到位于港湾大厦二楼他的办公室。这是一个轻松的周末,今天不再有特别急的工作需要处理(早在5月底公司就停止了大部分业务),更重要的是,他不用再面对员工们那些或愤怒或失望或伤感的脸庞。

  最近20天来,他的内心颇不宁静,就像20天前他在给所有员工的一封信中所说的:“(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期望,对此也感到深深的自责。”也正是在这封信中,他公布了董事会刚刚与华为公司签下的一纸协议,宣布公司已经将主要资产(路由器、以太网交换机、光网络、综合接入的资产、人员、业务及与业务有关的所有 知识产权)卖给了华为——那个在过去3到4年中对公司实施“围追堵截”的“死敌”。

  五年前从华为常务副总裁的位置上离开创办港湾网络时,李一男向追随者们描绘了一幅激动人心的画卷:三年让一毛钱变一块钱。他并不会变魔术,但他知道什么东西具有魔术效应,那就是股市以及随之而来的财富。在华为的成功经历让他对此深有感触,因为他自己就是华为“魔术”的受益者。大学毕业就加入华为的他,在27岁上就做到了副总裁的位置,并很快有了华为总裁任正非炙手可热的接班人的传说,诱人的期权、内部股和灵活的职位上升空间——正是凭借这种“魔术”效应,华为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最优秀的通信人才,进而奠定了国际主流通信设备制造商的地位。

  现在,他打算超越华为的“魔术”进而创建更宏伟的事业——否则他有什么必要离开华为呢(无论是从主动还是被动的角度)?他从华为离开时通过股权分红和结算拿到了价值1000万元人民币的设备,而试想如果华为是一家上市公司,这该是怎样一笔数呢?于是他的“魔术”法则就大致成为:更多的职业空间,更有诱惑力的期权激励,更具煽动性的目标(上市)—背后的逻辑大概又可以提炼为,通过这一法则吸引到最优秀的人才,而在通信业有了人才就有了技术和市场,而这又反过来推动股市增值,由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这个公式的设计是聪明的(而且几乎只差一步就得以实现),假如不考虑他忽略的某些重要因素。凭借这个公式,他旗下1000多名员工中,有数百位将来可以成为百万乃至千万富翁(他们几乎所有的人都有 股票或期权,从几万股到数百万股不等)。但如今一切美梦已成泡影。

  港湾大厦,这幢曾经承载了他和1000多名港湾人光荣与梦想的大厦今后将可能改名换姓——至少与他们这些人再无关联。而在2004年他还曾规划在剩余的地皮上盖二期工程的,现在的一期工程仅仅用去了6万平方米地皮中的一半。

  接下来,他就该决定一个所有人都关注的问题:到底回还是不回华为?
崛起的“小华为”

  “他们相当聪明,有经验,对这个市场非常的了如指掌,技术上面也是比较强的。国内我们也看到很多电信方面的创业公司,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也就他们这支团队了。”

  ——某投资港湾的海外基金经理评价。

  2000年4月,深圳五洲宾馆,华为总裁任正非率数十名核心高管参加了一个隆重的欢送会。一位参加当时送行的华为人士现在对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宾馆大堂里,是华为国际部的员工唱着“雄,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进行开赴国际市场前的动员大会,而在另一侧的会议室中,是欢送大会的现场,整个气氛非常感人。

  这次欢送会只是为了一个人——李一男,他在离职前是华为常务副总裁,华为内部公认的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27岁便身居华为主管研发副总裁高位的李一男是少有的技术天才,即便是在物是人非的今天,这位华为人士提起李一男时依然认为,“他在技术方面太厉害了,尤其对技术与市场的结合很敏感”。华为总裁任正非显然早就认识到了这点,他曾不止一次感叹:这小子太厉害了,看问题太深刻,如果他要做个人投资,他一定投李一男。而李一男在华为时,他几乎是把他视同儿子的。

  当然,如此高调的欢送一个人也还有一个原因:表示对内部创业的支持。2000年前后,为了压缩管理层级的需要,也为了给华为迟迟没有起色的数据通信产品构建一个强大的渠道(由于过去一直立足于运营商市场,华为对渠道市场非常不熟悉),一批人被鼓励出去改做华为的数据产品代理商。

  李一男为什么会出走?这迄今仍然是一个谜。但可以肯定的是,早在1999年底他就已经决定要离开。华为前副总裁、现北京合康亿盛科技公司总经理李玉琢还清晰记得当时刚刚辞职的他去向李一男告别时的情形:“他对我说,‘走走走,都走吧,早走早好!当时我不明白,现在看来他那时可能是已经确定要走了。”另外,也有传言,他是因为当时职位调整不顺心而走的。

  任正非肯定没有想到,这个被他寄予厚望要帮助华为做大数据市场的“儿子”,此刻心里可能想的却是另外两件事:融资、挖人。

  1993年便加盟华为的李一男太知道华为快速崛起的原因了。1987年以2.4万元人民币起家的华为,到2000年销售额已达到220亿元,净利润29亿元。华为的“奇迹”无非是四个原因:一是抓住了交换机换代的大好时机;二是投巨资研发具有领先水平的产品;三是吸引全国最优秀的通信专业毕业生并使他们始终保持旺盛的斗志;以及第四点,即以员工持股为中心的一系列激励措施。但此时华为业已成熟的体制已经使激励的边际效应大打折扣。

  他想复制华为神话,首先不缺时机,一个巨大的宽带数据通信市场正在形成。同时,招收成熟的技术研发人员可以为产品和人才战略提供一个低成本的解决方案。此外,机会对创业公司而言不是难事,唯独资金是个问题。吸引风险投资和上市显然是必由之路。

  “李一男”三个字在华为的份量着实不轻。很快,在2001年就已有上百号华为研发和市场体系核心骨干加盟港湾。其中包括前华为公司国内市场主管副总裁彭松,原华为技术数据通信部总经理路新——这个部门就是他建立起来的。2003年底,同是华为系的黄耀旭也率领他创办的钧天科技投奔李一男。到后来,港湾从组织架构,组织文化,工作方法,甚至作息时间都和华为没有两样,“小华为”之称由此而来。

  根据华为的压强原理(集中优势资源在一定时间内做一件事情),最初,港湾也为自己制定了一个“宽带市场局部领先”的策略,结果是如鱼得水,很快就形成在宽带新产品新应用方面的好口碑。2001年11月,港湾在国内第一家推出机架式以太网骨干交换机;2002年1月,港湾在国内第一家推出ADSL/VDSL混插大容量机架式IPDSLAM系统;2003年5月,港湾在国内第一家推出支持 OC192接口的T比特核心路由器。港湾甚至声称,“这些宽带网络建设中应用最广泛、最主流的产品领先于国内主要竞争对手12-18个月的时间”,当然包括华为在内。市场也很认可它的产品。据一位港湾广东地区的员工回忆,第一个产品在市场上“简直卖疯了”,其中在宁波网通一个工程中就中标3000万。

  与此同时,风险投资机构从一开始就对李一男和他的港湾表示了青睐。据说是在亚信方面的穿针引线下,2001年5月,国际著名风险投资机构华平和总部在香港的龙科创投一共向新生的港湾公司投资了1900万美元(其中华平为1600万美元)。

  一位当时专责此案的基金经理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表示,他们看重的正是李一男和他的团队的技术背景和市场表现。“我跟他们接触的时候,他的产品已经卖到和记黄浦,网通国际也开始采用了。他们相当聪明,有经验,对这个市场非常的了如指掌,技术上面也是比较强的。国内我们也看到很多电信方面的创业公司,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也就他们这支团队了。”

  的确,它在某些方面的优势很早就呈现出来。“它的快速产品研发能力和快速产品渗透能力很强,它在过去的5到6年内抓住了很好的机遇,包括宽带介入,高速以太交换等方面,产品推出也比较快。”易观国际副总裁张鹰如是评价。

  5年后的2006年5月,当任正非在杭州华为3COM总部与李一男握手言和的时候,也在发言中对港湾在这方面的能力给予了认可。“虽然我们和你们关于知识产权打官司,只是一部分而已,但你们的很多创意,像以多业务传送的思想来开发传输产品、以太交换机也有很多自主开发的东西,这还是要肯定的,希望能加盟华为。”

  但李一男当时根本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些前华为员工和他们开发的产品,在他后来两次上市和同西门子谈判的关键时刻,都被华为利用来制造知识产权起诉的态势,从而打乱他的全盘部署。上述那位华为人士在接受《中国企业家》采访时就表示,“我们1000多人,搞了两、三年的东西,他三、五十人出去一年就搞出来了,怎么可能呢!他(港湾)进入电信运营市场,投标价格低,主要就是因为他不用研发,很多技术甚至代码是从华为偷过来的。”

  事实上,李一男一直在跟自己打个赌,赌华为可能因为面临挑战而无暇顾及港湾 (2001年任正非发表了《华为的冬天》,2002年华为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负增长);对港湾而言,华为的打压是必然的,以李一男的聪明和对任正非的了解,他不可能没有预计到,但他只需要一个时间差——华为从意识到他的威胁到最后做出反应的时间,只要这个时间足够长,就能够让港湾快速成长并完成上市,到那时华为再打也难了。

  尽管华为很快便加大了在数据市场的力度,并开始和港湾交火,但港湾依然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2003年,它全年的合同销售额达到10亿元。据赛迪顾问的资料,到2003年时,在宽带IP产品领域,港湾的市场占有率已达到7-8%左右,而同一时期华为也不过10-15%。几乎与此同时,它也加大了在企业网等电信以外行业市场的突破力度,到2004年时,它在电信市场和其他行业市场的销售比例已经对半开。

  风险投资商也在继续加码。2002年5月,华平和龙科创投分别向港湾再次投资3700万美元和500万美元,同时,还为港湾提供了3500万美元银行贷款担保。2004年3月,华平又和TVG投资、淡马锡控股等一起为港湾注资了3700万美元。

  一切看起来都是顺风顺水。

被逼上绝路的对手

  “如果港湾最终成功,或是上市,或是高价卖给外资,那它将对华为人产生巨大的示范效应。要知道华为有很多老员工,他们手中都有足够创业的资金和技术。”一位华为人士如此解释,“这明摆着就是在动摇华为的根基!”

  2001年到2002年,在华为历史上是一个分水岭。从销售上看,2001年华为的销售额达到了创记录的255亿元,似乎与全球IT业的寒流无关。但任正非却在这一年发表他那篇著名的文章《华为的冬天》。2002年,华为经历了历史上首次负增长,比2001年的营业额少了35亿元。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在公司内部华为同样经历着历史上最严峻的挑战。

  五年后,任正非在杭州华为3COM总部再次和李一男握手时,他这样描述当时的处境: “2001至2002年华为处在内外交困、濒于崩溃的边缘。你们走的时候,华为是十分虚弱的,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包括内部许多人,仿效你们推动公司的分裂,偷盗技术及商业秘密。华为那时弥漫着一片歪风邪气,都高喊‘资本的早期是肮脏的的口号,成群结队地在风险投机的推动下,合手偷走公司的技术机密与商业机密,像很光荣的一样,真是风起云涌使华为摇摇欲坠。”

  据了解,从华为出来的员工前后超过3000人,他们中很大比例都选择了创业,大多也是运用华为的技术,模拟华为运作。其中港湾是做得最大的。

  任正非是一个危机意识相当强的人,对潜在的机会和危险都极为敏感,而且行动起来既狠且准。曾经在华为担任过副总的李玉琢对此是深有体会的:“他经常能够居安思危”。比如,当2001年大多数人还在为中国IT业在国际IT寒流中一枝独秀而欢呼时,任正非已经在公司普及《华为的冬天》,并已经将旗下优质资产华为电气以60亿元的现金销售,以此作为过冬的“棉袄”。当别的公司还在瘦身节流以过冬时,他已经开始豪赌3G,为抓住冬天的机会而行动。当全球经济(包括IT)一派繁荣景象时,他又已经看到了即将来临的冬天。李玉琢还记得,2005年他去深圳见任正非时,任正非见了他就说:“别做了,很多中小企业都会死亡,冰河期到了。”

  实际上,李一男对此似乎毫无警惕,港湾挖人的手法越来越大胆。比如港湾会先私下收买华为市场和研发部门的核心骨干,然后这些人并不离开华为,而是专门针对港湾的需求对相关研发领域的项目或相关市场进行回避。据说它甚至收买了华为北京研究所的一个员工,由其利用公司资源进行研发,然后港湾和它共同成立合资公司。

  华平等风险投资机构也曾对李一男从员工到制度到运营到客户全盘照搬华为的策略表示了担忧,但仍然认为算不得大事。“它的产品线跟华为很雷同,但它在各方面还算平衡,比如运营商、企业网和海外等,至于竞争,哪里都是难免的。”前述那位接受采访的基金经理表示。

  但他们都失算了。获悉他曾经视同己出、并且一年前还信誓旦旦要帮助华为开拓数据市场、并严格遵守同业禁止的李一男居然在动摇华为的基业时,任正非发怒了。

  任正非立刻下达了对港湾的“必杀令”。2002年,华为正式收回了港湾的代理权,并派重兵加大了市场开拓的力度。2003年又和3COM成立了合资公司专门从事中低端的数据市场。2004年,华为与3COM的合资公司已经运转良好,而与思科的官司也已经告一段落,著名的华为“打港办”就在这时成立了。

  “打港”有两条基本原则:一是让港湾有营业额赚不着钱,二是绝对不让港湾上市。为此,华为对内部下了死命令:办事处如果丢单给中兴、思科不要紧,丢单给港湾要受处分;对客户他们是大的项目就白送,已经在使用港湾设备的,就华为回购,还买一送一,废港湾的标;同时还开展“反挖人”运动,港湾接入网产品线的研发人员被华为一锅端。据说华为为此准备的“打港”经费一年最多时多达4亿元,而同一年,港湾的应收账款多达4亿元。

  很快,港湾就感到了市场的难做。“港湾在2005年以前,在交换、接入、高端路由等产品方面确实有技术优势,而且作为一个新公司,给人有很强活力的感觉,尤其在2003年的时候,大家都充满激情,我们提出的很多方案、观点经常让客户耳目一新。但到了2005年,港湾研发已经跟不上市场发展,很多新功能无法兑现,市场下滑之后,很多给用户个人的承诺也开始出现无法兑现的情况,这是个恶性循环。”曾经在地方担任办事处主任的徐先生回忆,他现在是港湾企业网业务部门的一名主管。

  到了2005年,港湾的国内市场表现已经陷入停滞期。这一年港湾对外公开的确认后收入是1.25亿美元,但国内仅有8300万美元,与前一年持平。更为严重的是,这一年,甚至出现了国内所有电信运营商集体清退港湾DSLAM产品的情形,变成只有中兴、华为和上海贝尔阿尔卡特三家是主供应商,而这个产品是港湾当时的主盈利产品之一。同时,港湾已主要只能捡华为员工漏下的一些小单,而后来就连几百块钱的小单华为也不放过。

  为了从根本上摆脱困境,港湾一直都寄希望于一条出路,那就是——上市。“如果上市成功,华为收编可能性就值得考虑,那样的话,港湾实力会大大增强,因为通信设备行业是个高投入行业。而且它应该可以卖个不错的价格,就像中兴通讯一样。”中国银河证券行业分析部经理、高级分析师王国平说。

  但“坚决不让上市”正是华为“打港”的两个基本原则之一。

  2004年8月,就在港湾向海外IPO发起第一次冲击的关键时刻,当时负责承销的投资银行高盛收到了来自“匿名人士”的电子邮件,该邮件称,港湾方面涉嫌制造虚假销售数据。由于怀疑电子邮件中有部分销售数据出自公司内部,港湾的审计委员会遂于当年8月底聘请美国某著名独立调查公司对公司进行全面调查,但结果并未发现从公司内部泄漏销售数据的证据。安永方面也重新对港湾的销售合同进行了核查,并未发现合同有任何作假行为。

  约两年后,通信业著名的网站“通信人家园”上开始流行一个以第一人称写成的帖子,标题是《HW GW 信息安全的故事,写在牵手不远的日子里!》,讲的是2003年10月到2004年7月一个华为员工(文中的“我”)是如何受命打入港湾的内部信息系统并拿走信息的,煞有其事。虽属实与否不得而知,但足见这一时期两家公司之间的火药味之浓度。

  大的形势开始变得对港湾越来越不利,而影响最大的无疑是知识产权保护拐点已经出现。 2004年底,中国《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侵犯知识产权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正式开始施行,这一解释大幅降低了知识产权犯罪刑事制裁的“门槛”。2005年5月,李一男过去在华为的三个同事均被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处两到三年的有期徒刑不等,原因是它们侵犯了原东家华为的知识产权,这就是有名的“沪科案”。而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分析,港湾能够在如此快的时间内推出新品,又招收了这么多华为员工,很难说得清楚。这一系列事件对试图与港湾合作的公司而言,影响将是巨大的。

  2005年9月,就在港湾发起第二次上市冲锋的时刻,港湾网络法务部收到一封来自华为公司的律师函,华为表示将就港湾网络侵犯其知识产权提起诉讼。华为的策略无疑是对的。据一位经手港湾项目的基金经理告诉《中国企业家》,美国在出了安然事件之后,政府部门在涉及到上市事情上已经相当谨慎,简直就是“宁可让一千家好公司错失,也不愿意让一家坏公司混进来”。在港湾两次申请上市的过程中,美国证监会等收到大量的匿名信,“一收到这种信之后,整个进程也就拖累了,很多情况下你只能不了了之”。

  这位经理还透露,美国证监会从始至终都没有说港湾不行,第二次申请在上市拖到 2005年底已经通过,但证监会和其他部门的调查一直没有结果,每个港湾关键人物和其他与上市有关的人物的原始资料都必须寄到它们的相关部门,以待一一查证。“没有个两三年很难有个具体的结果。”而此时,“港湾的资金链已经濒临断裂,而风险投资资金也不可能永远提供下去了。”那位基金经理说。

  但对2005年底的港湾而言,除了与其他设备商合作(包括出售资产),已经无路可走。此前,港湾已经与西门子存在着OEM方面的合作,而西门子此时又有重新进军数据通信市场的意思,此前他已经把这部分资产卖给了JUNIPTER。 2005年12月23日,西门子与港湾正式签订收购协议,以1.1亿美元的价格购买港湾主要产品,而出售了核心资产和技术的港湾网络已改成为西门子做 OEM业务。

  但这份协议从没有正式执行过。据说主要还是因为华为的影响。华为已与西门子合资成立了从事TD-SCDMA研发的鼎桥通信公司,而且还陆续签订了其他领域的合作协议,其对西门子的重要性不是港湾所能比的。另外知识产权的问题始终是谁也不敢怠慢的问题。据说从去年下半年以来,西门子明显感觉华为的合作热情在一天天降温,于是上任时间不长的西门子通信集团CEO托马斯·甘斯文特 (Thomas Ganswindt)情急之下找到华为总裁任正非进行沟通,也有说任正非亲自给他写了一封信。最后的结果可以想见。不过,这或许不是西门子最终放弃港湾的全部原因,因为不久前它刚通过了同诺基亚合并通信设备部门的协议,很可能与港湾签订协议时,这个谈判已经开始了。

  至此,几乎所有的生存之门都已对李一男和他的港湾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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