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种情况下投资可能有超额收益:一是你买入后,价格涨得奇高;二是你能以奇低的价格买入。如果泡沫能造就前者,那灾难就造就了后者。只有灾难时才能买到真正的便宜货。当所有人思维平稳时,价格总趋于公允。当灾难来临时,才会出现一致性思维,恐惧导致没有人因为价格便宜而敢买,所以价格才有持续下跌的机会。此时卖方的逻辑通常是:发现所有的人都想卖——而且没人买——降价卖——还是没人买——再降价——降得比别人多——降到地板价卖掉还以为占了便宜。
一百多年前的犹太商人哈同在上海曾创造过一个经典案例。
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老将冯子材在镇南关大败法军。当时上海法租界一片恐慌,商业停顿,侨民撤退,法国人甚至由于害怕中国收回租界而把租界托管给俄国领事馆。法租界内十户九空,从最大的怡和洋行,到法国侨民,再到中国人都纷纷将地产抛售或抵押,造成地价暴跌。沙逊洋行的哈同了解到,有的洋行为了避险,把地产强卖给中国衙门的地产局,又把卖地所得的白银存进外资银行,他觉得机会来了。果然,中国衙门受不了这么多地产,不惜亏本卖出;而同时银行由于突然增加大量存银,支付利息的压力很大,急于放贷。哈同引导沙逊洋行与银行谈了个极低的贷款利率,悄悄用贷款大量购置低价地产。3个月内,从南京路外滩起到河南路以西的黄金地块,有四分之三落到沙逊手中,仅南京路上就有50余亩。从而跃居上海地产第一大户。
镇南关之战虽导致法国内阁倒台,但清政府在数月后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却使法国三色旗重新在租界升起,地产于是天天升值,沙逊洋行在一年内盈利50万两白银。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呢?第二次鸦片战争后,1858年《中法天津条约》,中国的赔银为200万两,由此可见一斑。但是,哈同的奇功只得到沙逊洋行1,000两的奖励,被逼黯然离开。哈同从此经商,成为上海滩最具实力的商人。
美国也有类似案例,1929年大萧条时,格雷厄姆的基金下跌了20%,高于道指跌幅。1930年,他以为熊市结束,继续其激进投资的做法,结果基金净值下跌50%,高于道指跌幅21个百分点。终于,在1931年格雷厄姆把基金跌幅控制在16%,低于道指48%的跌幅。当1932年市场触底时,格雷厄姆按自己的投资标准发现无数值得投资的好公司,于是他没有像多数人那样离开市场,而是继续投资。到30年代末,他已经把股灾所有的损失都赚回来了,而道琼斯指数直到50年代才回到1929年股灾前的水平。
说到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各行业都经历了惨烈的“去库存化”过程。当时,大家为减少库存,不惜一切代价出货,造成很多上游行业产品价格暴跌,其中就有钢铁。2009年初,我见到一位涉足钢铁业的著名民营企业家提及此事,他认为不必太恐慌,“去库存化”过程中有很多人非理性杀跌,但钢铁是现代社会生产必须要用的原料,只要社会生产不崩溃,人总是需要钢铁的。等库存去完了应该会有“补库存”的需求,那时价格一定会回升。果然,当年上半年钢铁价格出现了猛烈回升。
所以,灾难有时是最珍贵的投资机会,抓住这种机会有两个条件:一是独立思考看得清;二是前期不能满仓,保持弹药。
2008年,贝尔斯登资金周转不灵,濒临倒闭。摩根大通及时出手相救,但提出了苛刻的收购条件,每股收购价约2美元,而此前一周贝尔斯登的股价尚有30美元,贝尔斯登的总部大楼估价就达10亿美元以上。此举遭到贝尔斯登股东和员工们的强烈抗议。此后,摩根大通同意将每股收购价提高至10美元,完成收购。多数人看到的是灾难面前,贝尔斯登英雄气短,摩根大通大捡便宜。但很少有人看见从2006年起,当多数金融机构对投行衍生品业务趋之若鹜时,摩根大通却抵住诱惑,降低杠杆,将主要业务回归到传统银行业务。等金融风暴来临时,只有摩根大通凭着健康的报表和雄厚的资本,有能力完成对贝尔斯登和华盛顿互惠银行的收购,完成产业布局。
对个人来说,储存弹药的最好方式就是做好资产配置。如果你始终保持在风险程度不同的资产间配置不同比率,比如始终有部分资产可能赚不了大钱,但一直在流动性好的固定收益品种上趴着。虽然会感觉很无聊,但机会来临时就不会“英雄气短”。